![]() 日志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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必须承认的一次惊心动魄
本来想写成分行的字,题目就是这个感觉。 还是随意写写吧,一件旧事,有关少年岁月。 那个夏天,我等待高中入学通知书。如其他暑假一样,我就是放牛,放羊。我多次写过,放牧牛羊,对于我来说,是个好活,我喜欢,可以一边放牧,一边看书,一边唱戏。如果用“一边……一边……”造句,我可以就那些放牧的暑假,写下好多句子,如果你不烦的话。 那个暑假,我等待通知书中多了份急躁;虽然和过去的日子一样,夏天都是燥热的。跟着牛羊,走向山冈,或者河滩,我依然夹着本书,都是那个时代有限的课外读物。我的焦躁,与夏天有关,与我盼望新的开始有关……还与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有关。虽然春天已经过去,我还是怀念春天。春天好像太快了,那些花朵仿佛还没有远去,还在我歌唱过的山冈上;我还想对着山坡喊一声,她们哗啦啦地就开! 那一天,我去东冈放牛。天,响晴,日头红通通地咬人。出村的时候,在路边拾粪的袁老八对我摇头:别去了,今个大雨! 我看着晃眼的日头,一笑,继续跟在牛的后面。牛,早晨起来又屙又尿,一摊,一泡,急着去补食……牛走得自信,我就紧跟着。袁老八摇摇头,不过也跟着我们走了一段路,直到确信牛不再拉屎,才回返。他说:你不信算了,等雨下来就后悔了。 谁信呢?响晴日头天!下雨得有云,造云也得半天呢。 我不信。 好多人都不信,依然扛着农具,走在去地里的路上,说着东西咸淡。还有人开袁老八的玩笑:他是属老鳖的,会预报天气。这是我故乡语境中的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:如果谁能预测天气,大家就说他是这个属相。因为学名“圆鱼”的老鳖,天晴时多到河滩上晒盖。而说谁老鳖,还有另外一层意味,不可言传。 ——冈坡下,出村的人开始分流,东堤,南洼,西大块;打坷垃,翻红薯秧,喷药……我的目的是冈上,那里草厚,风稠。特别是有棵树,洒下浓浓淡淡的荫凉。我和我的牛就上了冈。远处,罗汉山,丰山。近处,村庄,公路,田野。牛开始吃草,我就看书,彼此都在树荫里,舒服。 不过,当我突然感觉书页上有些阴暗的时候,一抬头,天就变了。风来得猛,雨来得疾,用现在的话来说,强对流天气。那时候,我的理解来自父老乡邻的一致表达:猛雨,就是说来就来的雨,很大,如瓢泼。 袁老八所预报的猛雨,就这样来了,铺天盖地,唰唰唰唰,远近就迷蒙了。对于这样的雨,我不怕,来得快,走得快,无非一场洗澡。牛一牵,拴在树上,我蹲在它的肚腹下。可能雨是从日光里穿越而来的,带着热气,热腾腾的。牛的肚腹也热乎乎的。我们相互依偎,彼此温暖。 可是,我看见有人急急地往树边跑,手挓挲着,举一片大荷叶在头上。三步,两步,一步!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眼瞪住了:雪云! 是雪云。 雪云住我家对面,隔着一条河沟,丈把宽的季节性河沟。我得喊她姐。前两天,我们还隔着河沟说话。她问我考试的事,安慰我应该能被录取。录取的话,我就也能去她的学校了。开学,她就开始读高二了。 云姐!我叫了一声。 荷叶往身前一挡,她赶紧走到树的另一面。就在那一刻,我看到了她的背影,放佛电击了一下。牛也不失时机地叫了一声:哞—! 其他情形我不再叙述,谁还能读到这里的时候,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。雨,还在哗哗地下着,唰唰唰唰,如我的心跳。远近的苍茫与迷蒙中,我不敢站起来,至少不敢动。我不知道她在树的另一边如何,我不敢扭头。那一刻,我觉得树太细。要是没有这棵树,她能来冈上不?下雨了,都是沿路往家跑,或者躲到一处桥下……可是,她,跑上来了?! 好长时间的沉默后,我听见她咳嗽了一下:不许瞅啊! 不瞅!我知道,不能瞅。其实,她跑近树的时候,我就被某种感觉撞晕了眼睫;她躬身的背影,更叫我心惊……请允许我回到当年暑假的那个雨天,我小小少年的情怀,男女是有别的,轻易是不能说话的。否则,就是坏孩子,公安局要抓走的。外村有过这样的事情:有个姑娘被偷看上厕所而羞愤跳河,那个偷看者被判刑,罪名是偷看青春。 不敢瞅啊! 我就解缰绳,偏偏湿透的绳子,难解。蹲着的云姐就叫了一声,从荷叶后面。好容易解开绳子,牛不听话,挣着不走。我就拽,把缰绳勒在肩头,拉得它的鼻头翻白,终于拽着牛离开树,扑向更大的雨中。扑扑踏踏,我们趔趄在泥水中,往冈下走。我听见她喊了一声什么,回头,她荷叶遮身,半探着头:叫俺妈给我送衣裳! 她妈没有给她送衣裳。她爹上了冈,拿着油布雨衣,半路遇上我。她爹一路寻过来,问了地里干活的人,一路喊叫着她的名字,云!云!焦急万分。问清了有关情况后,她爹说:你这熊孩儿,为啥不在冈上陪着你云姐?赶紧回家吧! 我就回家。回家就发烧了。梦里,一片的白,晃眼…… 过了几天,在村口,我见了云,脸红通通地,躲开。她,昂着头,哼!她妈,跟在后面走着,疑惑地看看我;又回头,看我几眼,狠狠地。 开学了。校园里再见着她,我还是要躲。她却没事人一样,把一本书给我:《野火春风斗古城》。天!就是那天我带的书,我以为丢了,她却拿着。 晚上,教室里,在汽灯下,我翻开《野火春风斗古城》,书还略有些潮,但透着一股香,淡淡的。
(20170302,下午,接天庐。匆匆。本来想写个小说《叫俺妈给我送衣裳》,现在又四不象了。谁要是看见了,不能对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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